孟尝君是战国时齐国的公子。史书把他与赵国的平原君,楚国的春申君,魏国的信陵君合称为“战国四公子”,这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,那就是“好养士”。孟尝君其时号称有食客三千,可说是宾客满门、谋士云集。
司马迁详尽地记载了孟尝君的事迹,在结束中还说:“我曾经到过孟尝君的封地薛,与其它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‘暴桀子弟’特别多。我很好奇,询问了原因,当地人都说是因为孟尝君招致天下任侠,到薛来投靠的,多达六万余家。”然后,司马迁以追慕的语气说:“世之传孟尝君好客自喜,名不虚矣。”
司马迁的看法与大多数人的看法一样,都认为孟尝君好交朋友,具有过人的胸量,所以能包容门下食客,哪怕他们无一技之长。例如大家熟悉的“鸡鸣狗盗”的成语,出处就是赞誉孟尝君的故事。原来有次孟尝君到秦国去,因此受到谗言所害,差点被杀。后来靠着同行的懂得学鸡啼、扮狗爬墙偷盗宝物的食客的帮助,才得以脱险,回到齐国。
此外,《战国策》和《史记》都记载了孟尝君门下的食客冯驩(又作冯谖)。冯驩长期在孟尝君门下,却没有表现。后来三次弹唱“长铗归来乎?”,而有鱼吃、有车坐,最后还为孟尝君到薛地去“市义”和经营“三窟”,建立起孟尝君的个人形象,使他在薛地深受百姓的爱戴,并且“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”。史书提及这件事时,也多是赞扬孟尝君,懂得招揽人才之道,才有冯驩后来的贡献。
但是,宋代的王安石却不以为然。他写了一篇短文批评孟尝君,全文不到百字,推翻了先前人们的判断。文曰:“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,士以故归之,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。嗟呼!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,岂足以言得士?不然,擅齐之强,得一士焉,宜可以南面而制秦,尚何取难鸣狗盗之力哉?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,此士之所以不至也。”
王安石的文章主要是讨论了“鸡鸣狗盗”之辈是不是“士”。他虽没有明言,但是却暗示“士”应当具有经国济世的雄才大略,那些“鸡鸣狗盗”之徒不过是为了个人利益而辅佐明君,根本够不上“士”的称号。王安石认为孟尝君如果真能得“士”,便可以“南面而制秦”,不必靠“鸡鸣狗盗”的力量从秦国狼狈地逃回齐国。 “鸡鸣狗盗”本是“孟尝君得士”的例证,结果在王安石笔下倒成了孟尝君“不能得士”的有力佐证。
王安石更严厉的批评孟尝君不过是个“鸡鸣狗盗之雄”,就因为门下充斥鸡鸣狗盗之辈,结果使到真正有才华的“士”裹足不前。寥寥数语,却气势纵横,表现了王安石的政治理念。
今日政党要广纳“人才”,是不是也该先读一读王安石的文章?
原刊:《星洲日报·东海岸》31/05/2008